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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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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玉鸞嚇了一跳。

她的腳步頓住,一個晃神之間,身後人已經追了上來。皇帝用的都是上好的禦酒,酒香醇厚。沈玉鸞偶爾也喝酒,但極為厭惡皇帝與這樣東西同時出現。

褚越和沒聽到她的回答,便追到她的面前,堵住了她的去路。

他垂下眼,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,是與他意中人一模一樣的面容。但此時,哪怕是他酒意上頭,也仍舊分得清二人區別。他向來都分得清。

褚越和說:“從前你不是這樣的。”

沈玉鸞繃緊了臉。

她向來不是個聰明人,做什麽都會被人發現,也藏不住什麽。

她冷冷嘲道:“那您說這話,又是什麽意思呢?”

“坐在皇後位置上的本該是大姐姐,只是大姐姐不在,臣女才暫居此位。臣女只要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本分,其他的,與從前是否一樣,要做什麽,做了什麽,與皇上您有什麽關系?”

沈玉鸞嘲笑他:“您與大姐姐不是兩情相悅嗎?”

皇帝皺了皺眉,沒有說什麽。

或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。

梁全站在一旁,緊張的大氣也不敢出。

但沈玉鸞知道他的意思。

他一定是又將她看作沈玉致了。他喝了酒,犯了糊塗,沈玉致不在身邊,便只能用她這個替身來緩解思念之情。

褚越和不知想起什麽,回憶道:“從前你總跟在玉致身邊……”

“有一回,朕與玉致上山祈福,你也鬧著要跟著一起來,後來求了一道平安福,非要讓朕收著。”

沈玉鸞冷著臉聽他說。

褚越和頓了頓,回想起來的更多。

沈玉鸞用的借口拙劣,但依舊堅持,看在沈玉致的面上,他勉為其難收了,回來以後便不知丟在何處。

褚越和又說:“你教給慧妃的那些,連玉致都不一定清楚,你又是如何知道的?”

沈玉鸞昂起下巴,抿緊了唇,就是不說。

慧妃一從儲鳳宮踏出去,他便收到消息,褚越和本不放在心上,誰知慧妃做的的確事事順他心意,後宮諸位妃嬪皆是如此,就是一直跟在他身邊侍候的梁全都不一定有如此貼心。

可沈玉鸞又偏偏什麽都知道。

再後來慧妃學會做合他胃口的甜湯,也是沈玉鸞給的方子。她雖然沒親手做給他喝,可背地裏又按照他的口味研究出了新方子。

他知道沈玉鸞向來喜歡自己,還做了不少討好他的醜事,只是一直當做不知道。但知道有個人如此盡心盡力後,即使是塊石頭也難免有些動容。

他心想,他雖是沒法回應,但等玉致回來以後,好好彌補沈玉鸞,也算成全她一番好意。

但……

沈玉鸞為什麽又不對他好了?

他將她對信王的種種都看在眼中,也不得不說一聲,即便是太後在世時,對他也沒有像沈玉鸞對褚沂川那般上心,恨不得事事關心,所有細節都照顧到。梁全雖然伺候他起居,但也不敢什麽都到他面前啰嗦。更別說沈玉致,沈玉致如何光風霽月的人物,怎麽會註意這些小事。

那些處處細致的好,又全都是給褚沂川的,沒有一點給他。

他試探一番,結果她果真一點也不在意自己。

便是從前不在意,可想到自己從前擁有過,不知何時又沒了,回想起來總覺得不甘心。

皇帝心緒百轉,露在面上的神色依舊不太好。

沈玉鸞就是更不給他好臉色了。

她反問:“皇上把臣女看作什麽呢?”

“……你是玉致的妹妹。”

“臣女是皇後娘娘的妹妹,嫁給皇上的是大姐姐,要說起來,臣女與皇上,那就是一點關系也沒有的。”

沈玉鸞神色冰冷:“既然是沒有關系,那臣女的事情也與皇上無關,天色已深,皇上便請回去吧。”

說罷,她越過皇帝,徑直往內室走。進去時把門“砰”地一下摔出重響。

她的聲音揚高了從裏面傳出來:“珠兒!送皇上出去!”

小宮女猛地提起一口氣,戰戰兢兢地靠近皇帝,嘴巴開開合合。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。

褚越和揉了揉眉心,倒是自己走了。

珠兒跪在殿門口,眼看著皇帝的禦輦走的遠了,她才忙不疊爬起來。

“娘娘,娘娘?”珠兒小心推開門:“奴婢進來了?”

沈玉鸞一動不動。

珠兒輕輕地把門關上,靠近她的床邊,把她蓋過臉上的被子拉了下來。她借著昏暗的光仔細打量了一番,見他們娘娘臉上不像是有眼淚的樣子,這才松了一口氣,去把蠟燭點上。

從前她們娘娘傷了心,都得躲到被子裏哭鼻子,還要她來安慰呢。

室內光線大亮,珠兒回過頭,頓時被她們娘娘齜牙咧嘴像是怒目金剛的模樣嚇了一跳。

“娘娘?!”

沈玉鸞自己坐了起來。

她憤憤捶一下被子,捂著胸口長嘆一聲:“我以前怎麽就這麽笨吶!”

真是又蠢又瞎,看上了誰不好,竟然看上了這樣一個冷心冷肺的人。

珠兒小心靠近她:“娘娘?您不難過啊?”

“我有什麽好難過的?”沈玉鸞擺擺手:“珠兒,你把上回小川送進宮的話本拿過來,全拿過來。”

被皇帝那麽一鬧,她是半點睡意都沒了,傷心也沒有,只是心中有一團火在燒,恨不得替前世的自己狠狠把人教訓一通。只是皇帝她是動不得的,便只能另外排解怒火。

她讓宮女拿來桌案,擺上點心,點亮明燭,癡男怨女的話本往眼前一攤,帶著滿腔怒火去罵話本裏的渣男。

……

第二日,沈玉鸞病倒了。

太醫給她開了藥方,珠兒給她煮了滿滿一大碗的苦藥,和著蜜餞一起咽下,等一碗喝完,神色比先前還要憔悴幾分。

慧妃過來看她時,站在她床前看了又看,唏噓不已:“娘娘一病,倒沒有平日風姿了。”

沈玉鸞瞪她:“你要不會說好聽話,那就下次換個人來。”

慧妃掩著唇笑:“是娘娘把臣妾叫過來的,一來又要趕臣妾走,臣妾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。”

沈玉鸞咳了兩聲,擺手趕她:“你離我遠點,小心過了病氣。”

慧妃便坐到了不遠處桌子那。

她壓低聲音,悄悄的打聽:“臣妾聽說昨晚皇上來了儲鳳宮?”

沈玉鸞哼了一聲。

“您還和皇上大吵一架?”

“行了,有話直說。”

“您這病,是因為皇上才得的?”

旁邊的珠兒咳了一聲,被她們娘娘一瞪,又趕緊咽了回去。

哪和哪啊。是小王爺從宮外送進來的話本太好看,她們娘娘看的入了迷,後來一點也不生氣了,卻還是不肯睡覺,如今雖是開春了,可夜裏頭還冷,一不留神就把她們娘娘給凍著了。

她們娘娘嫌丟人,一大早就叮囑她不準說出去。

沈玉鸞尷尬地說:“你別打聽。”

慧妃便識趣地不再多問。

她在病中,腦袋昏昏沈沈,一點精神也打不起來,後宮裏的事情更不想再管,索性便讓慧妃暫時打理幾天宮務。慧妃自然樂意,高高興興聽過她的叮囑,也不多打擾她休息,很快就告辭離開。

剛走出去,便見皇帝身邊的大總管帶著一隊人浩浩蕩蕩的來,慧妃心思一轉,立刻退了回去。

梁全是來送禮的。

賞賜的單子好長一條,念了好長一段時間,那些箱籠更是擺了滿地,連讓人下腳的地方都沒有。

慧妃驚訝地問:“皇上怎麽如此大方?”

梁全避而不答,對沈玉鸞道:“皇上說,昨夜的事讓您別放在心上,知道娘娘喜歡這些,特地讓奴才送來的。”

沈玉鸞冷下臉。

沈玉致當然不喜歡這些金銀,這就是給她的了。

可給她做什麽?讓她忘了昨天夜裏皇帝發酒瘋的事?

梁全走了,慧妃捂著嘴巴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,滿是好奇。

“你看本宮做什麽?”沈玉鸞說:“你想要,那就那就拿走吧。”

“這可是皇上給您的賞賜。”

“給了本宮的,還不是任由本宮處置?”沈玉鸞擺手:“拿走,你拿去和麗妃她們分了,一件也別剩下。”

慧妃這下是真的驚了:“娘娘?!”

從來只見皇後娘娘像只吞金獸,只管收銀子的,什麽時候這麽大方過?

再說從前她們孝敬的,加起來也沒地上這些值錢。

“封口費。”

慧妃恍然大悟。

於是宮中關於帝後的猜測一下消失無蹤了。

……

沈玉鸞病了之後就容易困,她本來是如往常一樣等褚沂川來,可躺在榻上,腦袋昏昏沈沈的,一不留神就睡了過去。

等她再醒來時,便看見褚沂川坐在旁邊,拿著一本雜記在看。俊朗的面龐被火光映出一層柔和的輪廓,安靜的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音。

她出神地盯著看了一會兒,才總算是慢慢醒過神來。

她一動,褚沂川就發覺了,連忙放下手中的書。沈玉鸞還沒反應過來,他的手就伸了過來,手背正正好好貼在她的額前。

沈玉鸞楞了一下,才想到,他是在試探溫度。

“小川?”

“皇嫂還讓我註意身體,怎麽自己反倒生病了?”褚沂川皺著眉頭收回手:“太醫來過了嗎?”

“來過了。”

恰好小宮女端著剛煎好的藥過來,褚沂川接了過來,舀起一勺吹一吹,這才送到沈玉鸞嘴邊。

她楞了一下,慢半拍的低頭喝下。

苦藥剛入喉,一塊蜜餞送到嘴邊,她連忙吞下。

沈玉鸞生了病,腦袋也暈乎乎的,不太好用。等蜜餞也落了肚,第二勺藥也到嘴邊,她才想起來,連忙要接過藥碗:“我自己來。”

褚沂川躲過她的動作,把放蜜餞的盤子塞到她手中:“皇嫂自己拿著甜的。”

他難得沒露出笑,神色淡淡的樣子還有點嚴肅。沈玉鸞沒由來的有些發怵,乖乖應了下來。

一口藥,一口蜜餞,等藥喝完,沈玉鸞肚子也飽了。

她躺回去,毯子被褚沂川拉到下巴處,蓋的嚴嚴實實,她掙紮著要坐起來,又被按了回去。

“皇嫂都生病了,那就老實一點。”褚沂川嘆氣:“我在宮外見不著,皇嫂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,還說明年還要和我一起去看花燈的。”

不就是受個風寒,被他說的像是要出什麽大事一樣……

但沈玉鸞還是老老實實的躺了回去。

她說:“那我要看話本。”

褚沂川不由分說拿起一本:“我念給皇嫂聽。”

沈玉鸞:“……”

她瞅瞅褚沂川的臉色,“行,行吧……”

從前都是她照顧人,這下被反過來照顧了,沈玉鸞還有點怪不習慣的。

小川怎麽都變得兇巴巴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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